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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吉運年年(上)》

作者:千尋

內容簡介:

衛翔儇很疑惑,重生這一世裏的顧綺年為什麽和上輩了大大不一樣,

前世的她貪財愛打扮,極盡能事的爭寵,最後他這靖王竟是死在她刀下……

他不會再笨一次,這回他占盡先機,連番打擊對手葛相一派,

可顧綺年身為葛皇後的棋子也太不稱職,被遣到王府“冷宮”待春院住,

她卻高興得很,在那兒釣魚養雞鴨,種菜摘果子,餐餐飯菜香飄老遠,

他派去監視她的丫鬟、隱衛簡直一個來養膘、一個來養老,個個說她好,

哼,有啥好?在他心裏沒女人比得上已經嫁人的青梅竹馬小瑀,

但他怎麽常常有種錯覺她比小瑀還小瑀,像得讓了直想將她收歸己有……

顧綺年也很疑惑,自己不知何時無師自通學會一手好廚藝,

腦袋中還常有一些奇怪的想法,比如男女平等、蛋糕馬卡龍(那是什麽鬼?)

被禦賜到靖王府當侍妾不是她的第一志願,不被王爺待見剛剛好,

她媽力將日子過好,靖王妃克扣她月銀吃食不打緊,她自個兒生財有道,

賣賣腦中食單就能攢下一桶金,將來計劃開甜點鋪子必能賺得盆滿缽溢,

不過才剛把監視好的人變自己人,王府又丟來據說是王爺在外的孿生小兄弟,

最後連王爺本人都來給她養,最詭異的是,她居然覺得餵食他餵得很習慣……

楔子 重生後的新婚夜

更新時間:2017-03-22 18:00:02 字數:6221

明晃晃的太陽照得池塘發亮,湛藍的天空倒映其中,藍天、白雲,幹爽的空氣都讓衛翔儇心曠神怡、身心舒暢。

望著池水中倒映的身影,他細細把自己從頭到腳再看一遍。

是他,十八歲的衛翔儇!

淡然一笑,已經證明過次的事,他依舊想一次再一次地重覆證實,證實自己回來了!

他回來了,回到人生最意氣風發的歲月,現在的他剛從戰場上退下來,他是戴維王朝最年輕英勇的常勝將軍,打過無數場勝仗,打得北疆諸國不敢再犯,只是,偌大的軍功再也換不到他真正想要的……

搖搖頭,斂去嘴角苦澀笑意,再度挺直背脊,他深信上蒼既讓自己重生,必定有其深意,他發誓再不重蹈覆轍,再不讓歹毒狠戾之人順心遂意。

前世,他帶領十五萬大軍與北疆諸國對陣;前世,寧王被羽箭射穿,他一怒之下,狂掃北疆大軍;前世,他與寧王是過命的兄弟;前世……他和寧王關系從“今天”起漸行漸遠……

可悲的是,他根本不知道原因。

撫摸右胸上早已結疤的箭傷,前世這個從前胸穿透到後背的傷疤,是烙在寧王身上的。

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,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以身為盾、擋在寧王前面,不過這一箭,給了他重生的機會。

寧王衛翔祺是皇上的庶長子,母妃位分不高又早亡,雖出身不好,但他人品光風霽月,文韜武略,是人人欽羨的人物。

衛翔儇是皇帝親弟弟靖王的兒子,他父王早亡,他是個遺腹子,由母親一手帶大。

皇帝與靖王兄弟情深,因皇帝子嗣稀少,直到先皇後駕崩,後宮除翔祺之外,再無別的皇子公主,因此皇帝常把衛翔儇帶在身邊,與衛翔祺一起教導。

兩兄弟一起長大、一起學文習武,兩人是從小打打鬧鬧玩出來的感情,是誰也無法離間的鐵桿兄弟。

直到繼後葛茜芝出現。

葛茜芝進宮後兩年,生下嫡子衛翔廷,天底下當母親的,誰不想替兒子鋪就一條錦繡大道?

衛翔儇並不反對,也不認為這種行為有什麽錯,只是葛茜芝千不該、萬不該,不該用他和衛翔祺的鮮血,為她的兒子鋪就錦繡大道。

前世,二十五歲的衛翔儇死於顧綺年之手,人死卻不願瞑目,他等待死亡降臨時,仍一句句說著不甘……

所以他重生,他的靈魂返回。

惡鬼為何從地獄爬回人間?不為別的,只為有恩報恩、有仇報仇!

眼底閃過淩厲,像刀尖似的,猙獰的表情映在清澈的水面,與他身上的大紅喜袍格格不入。

他回來了!誰給仇、誰予恩,他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!

今天是衛翔儇大婚的日子,皇帝賜婚,將皇後的侄女葛嘉琳賜給他為靖王正妃,孟太傅的次女孟可溪為靖王側妃,兩女同日進府。

相同地,今天也是衛翔祺的大婚之日,皇上賜皇後的外甥女文珈玥為寧王正妃,夏柔伊為寧王側妃。

兩位感情深厚的王爺在同一天成親,是百姓津津樂道的佳話,卻是不少官員的惡夢,為著兩位王爺的婚事,禮部上上下下忙得足不點地,哪方也不敢輕慢。

今天的四名正、側妃,都是葛皇後親自挑選,各個溫良恭儉,是京裏有名的才女,這樣的人選任誰都看不出問題,可偏偏……這裏面有一個女人,將會成為他們兩兄弟胸口的第一根刺。

有朝一日,這根刺會穿透他們的情誼,戳破過往的恩惠,最終,將兄弟感情紮得千瘡百孔,視彼此為敵。

葛皇後……衛翔儇獰笑著,此生怎還容得她順風順水?!

貼身侍衛衛右推開厚重木門,走到主子身邊。

這處園子名叫“待春院”,位於靖王府的最後方,與其它院子隔著一座占地很大的花園,院子頗大,有池塘、有樹,還有許多花圃,院子裏只有七、八間屋子,蓋得結實、精致,卻不奢華,有井、有竈,關起門來倒也能過過自己的小日子。

這裏曾經是靖王妃的居處,先靖王過世後,靖王妃便搬離主院,長居此處。

有人說,因為王妃思念王爺太甚,不願過金碧輝煌的日子,便遷居此地,過起儉樸生活;也有人說,王妃怕睹物思人,才更換居處、念經禮佛。

不管理由是什麽,王妃在待春院裏住了整整十五年。

王妃過世後,因待春院離其它院落太遠,便漸漸荒廢了。

行至衛翔儇身邊,衛右低聲說道:“主子爺,吉時已至。”

吉時?衛翔儇冷冷一笑,甩袖道:“走吧!”

衛翔祺是個能耐人,沒人會反對這句話,但他自己質疑了,如果他夠能耐,怎能讓心愛的女子別嫁?又怎會順天應命,一步步走向滅亡?

能耐?是欺世騙人的說法嗎?

活了十九年,他第一次質疑自己。

從小到大,所有的教育都教會他,唯有朝廷家國是他必須上心的,其餘的人、事皆可有可無,但……一個不謹慎,他愛上她了。

不是因為她貌美、不是因為她聰慧,更不是因為她有讓人一見就無法忘懷的氣度,而是因為她看見他的第一句話是——“衛翔祺,二十六歲亡。”

誰會愛上一個詛咒自己的女子?偏偏他就是愛上了。

她預言:七月溫州大水。預言實現。

她預言:中秋佳節月蝕。預言實現。

她預言:永和宮大火。預言實現。

她曾經對他做過八個預言,除死亡那個之外,有六個實現了,而第七個……他閃避了,惡意地改變她的預言——

當羽箭飛來那瞬間,他企圖躲開。

誰曉得翔儇竟撲身飛來,為自己擋下一箭。

望著他昏睡的蒼白容顏,衛翔祺不止一次後悔,如果這是宿命,註定要有人受傷,他不該躲的,如果他不躲開,是不是翔儇就會安然無恙?

幸好翔儇清醒了,否則他怎麽對得起兄弟?一個為自己可以豁出去一切的兄弟?

對於有預言能力的女子,他該抱持懷疑態度,但是,對不起,他無法。

他喜歡她,喜歡到無法自拔,他想求父皇賜婚,卻不料葛皇後比自己快一步。

君無戲言,他的喜歡不敵君威,為孝順、為友愛,他必須退讓成全,只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痛……

也罷,就這樣吧,反正預言中他只能再活七年,反正他所有的努力不過是為他人作嫁,就這樣吧……

他不是會自傷頹廢的男子,他知道愛情不是男人的全部,可是在大婚的日子裏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,這份痛苦讓他無法振作。

坐在馬背上,衛翔祺穿著大紅喜袍,頭戴紅色禮冠,喜氣洋洋的打扮,卻無法在他臉上添入喜氣。

夾道看熱鬧的百姓滿臉滿眼的艷羨,他們只看見新嫁娘的十裏紅妝,看見迎親隊伍的威武浩大,卻看不見他的沈重哀慟。

兩隊迎親隊伍迎面相對,衛翔儇自動退讓一旁,讓衛翔祺的隊伍順利通過。

兩兄弟錯身同時,衛翔儇對著大哥一笑,衛翔祺心情沈重,卻也是回給他一個勉強的笑意。

望著衛翔祺,衛翔儇雙眉微蹙。

前世的自己,有見過大哥強抑的悲哀嗎?肯定沒有,倘若他那時多留一分心思,也許命運將有所不同。

這一世,衛翔儇沒有喝醉。

這一世,他依舊選擇在新婚夜裏進入孟可溪的房間。

他故意的,故意狠狠扇葛皇後一巴掌,他知道這樣並不聰明,真正聰明的做法是麻痹敵人,在敵人大意時再予以致命的一刀。

但他必須這麽做,因為今晚有重要任務。

孟可溪已經洗漱過,粉嫩的小臉上帶著憂心忡忡的蒼白。

還是不行嗎?做那麽多、說那麽多,命運始終照著它無法更改的節奏進行著?

不甘心啊,她追求的愛情怎麽就遙遙無期,任她使盡力氣也無法更改?

如果這就是命運,如果衛翔儇才是她命定的男子,她是不是應該試著不倔強,試著放下固執、放下愛情,放下數百年的追尋,和衛翔儇走完這一世?

輕咬唇,孟可溪細細撫摸手中的匕首,要不要……再來一次?

再一次刺殺衛翔儇,再一次敵不過他的粗暴、成為他的女人,再一次因為不堪後院淩辱,死於半年後,再一次魂魄跟隨在衛翔祺身邊,眼睜睜看著他經歷過的每件事?

淚水落下,不能啊……

她無法再次看著衛翔祺因為心魔,一腳踩進葛皇後的陷阱,無法看著兩個好男兒因為自己漸行漸遠,最終喪命。

她不願意“再一次”,可是,又怎能違背自己的心意,怎能愛著別人卻認分地成為靖王的女人?她辦不到!

門突然被打開,孟可溪心頭一驚,急忙將匕首收入鴛鴦枕下。

衛翔儇進屋,他沒有喝醉,更不打算在孟可溪刺傷自己之後因自尊心而強暴她。

凝視孟可溪的臉,她並不美麗,但眉宇間的英氣讓人覺得可親,大哥見過的美女多如過江之鯽,他不懂,大哥為什麽獨獨對她魂縈夢系?

孟可溪防備著,防備他撲上來,撕爛她的衣服,也撕爛自己的……身體。

但下一瞬,她失笑,她的反抗於他不過是蚍蜉撼樹,她能防備什麽?

所以順了他?當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?把情情愛愛在這個晚上徹底封殺?

她緊咬牙根,然而,不示弱的淚水卻在低頭那刻跌入膝間。

輕嘆,愛情就是這副樣貌啊,盡管苦痛多於喜樂,還是有人樂意奮不顧身、自投羅網。

他懂得的……他痛過苦過、自投羅網過,所以他對自己發誓,再不沾惹情事。

衛翔儇拉過椅子,坐到床前,低聲道:“把枕頭底下的匕首收起來。”

他的話讓孟可溪驚恐不已,猛地擡起眼。

精彩的驚懼、精彩的表情、精彩的眼波流轉,這個瞬間,他有一點點理解,大哥為什麽會看上這個女人。

孟可溪緊咬牙關,掐緊拳頭,分明嚇得全身發抖,卻打死不肯低頭。

衛翔儇不與她糾纏,今晚要做的事還很多,他不想浪費時間去安撫一個女人,即使她不示弱的表現令人動容。

“你喜歡寧王,是嗎?”

牙咬得更緊了,她不點頭也不搖頭,她凝聚每一分精神,猜測他下一個舉動,在不確定他想怎麽做之前,她保持沈默。

“你打算怎麽做?刺殺我?你以為我的軍功是蒙來的?”他似笑非笑地道。

她從未小看過他,前世敢奮力一搏,是仗著他喝得酩酊大醉,而現在……面對清醒的衛翔儇,她沒有半點成功機會。

他的話有什麽目的?他知道什麽?是寧王告訴他的?戰場生死相依,兄弟交換秘密?

她想破腦袋,還是猜不出原由,但是他在等她開口。

咽下驚懼,孟可溪揚聲道:“不管我有任何打算,在靖王面前都不會成功,不如由王爺來告訴可溪,您想怎麽做?”

面對氣勢迫人的自己,她還能強作鎮定,還能侃侃而談,衛翔儇勾起嘴角,這個女人……還不錯。

高舉桌面上的合巹酒,往地上灑去,直到灑盡最後一滴酒水,衛翔儇開口,“我要……”

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,邊緣繡滿鴛鴦石榴圖案,胸前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,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,那孔雀好像要活過來似的。

喜帕已掀,葛嘉琳的發髻正中央戴著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,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,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璽墜角,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,更顯光彩耀目。

她耐心等候著,紫鴛已經不止一次勸說,讓她換下嫁衣,但……怎麽能呢?這一襲嫁衣是她花近兩年時間繡成的。

早在姑母發話,會促成自己和靖王婚事那天起,她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織就這身嫁衣。

她用盡心血、耗盡心力,每一針、每一線,她為自己繡入滿滿的祝福。

會幸福的,天底下男子都會因為娶到她這種琴棋書畫、女紅皆通透的女子感到幸運。

而她,已經愛慕衛翔儇多年,是的,是很多年,不是一年兩年。

她夢想嫁給他,夢想照料他的生活,夢想夫妻鶼鰈情深,生生世世、幸福繾綣。

她深深愛著衛翔儇,認定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。

紫鴛再次走進屋裏,她小心翼翼地,聲音裏帶著微微的抖意。“王妃,王爺去了孟側妃屋裏……”

話沒說完,葛嘉琳握在掌間的酒杯橫飛,往紫鴛臉上砸去,倏地,她的臉頰出現一塊瘀青。

“賤人!”葛嘉琳咬牙切齒。

紫鴛受到驚嚇,不顧地上碎瓷,跪地求饒。

葛嘉琳不發話,一主一仆、一坐一跪,主子的臉色鐵青,婢女的臉色慘白,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。

與此同時,靜雨院裏傳來孟可溪的尖叫聲。

叫聲響起,葛嘉琳臉色稍霽,她急道:“去探探後頭發生什麽事?”

“是。”紫鴛起身,快步往外跑去。

這次她去了很久,葛嘉琳等得心急火燎,恨得連連摔破幾個茶杯,口裏罵過無數次賤人,終於紫鴛回來了。

這次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,她不敢進屋,更不敢不進屋,猶豫再三後,一咬牙,跨進喜房裏。

紫鴛雙膝跪地,在接連磕頭間,淚水無聲翻落,她知道自己死定了。

見狀,葛嘉琳心知不好,怒問:“到底發生什麽事,快說!”

“王爺在後院……徐寡婦的屋子裏……歇下了……”

什麽意思?他寧願和個下作女人在一起,也不願意進她的房間?因為她是皇後娘娘的侄女?因為他與葛皇後誓不兩立?

葛嘉琳臉上青一陣、白一陣,額間青筋畢露,她憤恨不平,一怒之下,掃掉滿桌子東西,嬰兒手臂粗的龍鳳喜燭也隨之落地,燭火碰上桌巾迅速燃起,火順勢蔓延。

“起火了,救命啊!”

紫鴛受到驚嚇,顧不得其它,慌慌張張、急急忙忙起身,把王妃護到屋外。

靜思院的動靜引來不少人,嬤嬤、小廝提著水急忙灌救,府衛封鎖靜思院,不讓人進出。

短短一刻鐘,火便熄滅,並無大礙,只燒掉桌椅和王妃嫁衣一角。

葛嘉琳被請到隔壁屋子,她紅了眼卻忍住不哭,太大意了,這裏是靖王府,不是她可以任性的葛家後院。

緩緩吐氣,她告訴自己別急,她得想出一套好劇本,好在爺跟前為今晚的行為開脫解釋。

看一眼嚇得魂不附體的紫鴛,她心頭淡淡的,說不出滋味。

紫鴛服侍自己三年,性子謹慎、嘴巴緊,是個好用的丫頭,可惜勢必要犧牲她了,對於人命,她不曾看重過。

望著緊閉的房門,她在等待,等王爺過來,演出一場好戲。

可惜葛嘉琳沒有等到這個機會,洞房花燭夜,王爺始終沒有出現,讓她憋著一股氣,無處發洩。

天剛亮,唐管事領來十幾名嬤嬤,把孟可溪的一應用品和嫁妝全數送往待春院,一把大鎖扣上,孟側妃在一夜之間失去王爺的寵愛。

沒有人知道這個晚上靜雨院發生什麽事,只曉得孟可溪從此消失在王府眾人眼中。

而離開靜雨院的衛翔儇並沒有到自個兒王妃屋裏歇下,反而喝得大醉,睡了徐寡婦,整夜反覆折騰,直到天亮。

消息傳出,葛嘉琳氣得折斷指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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